美景,總在半夢半醒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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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遲子建)太陽是不大懂得養生的,隻要它出來,永遠圓圓的臉,沒心沒肺地笑。它笑得適度時,花兒開得繁盛,莊稼長勢喜人,人們是不厭棄它的;而有的時候它熱情過分瞭,弄得天下大旱,農人們就會嫌它不體恤人,加它身上幾聲罵。看來過於光明瞭,也是不好。月亮呢,它修行有道,該圓滿時圓滿著,該虧的時候則虧。它的圓滿,總是由大虧小虧換來的。所以虧並不一定是壞事,它往往是為著燦爛時刻而養精蓄銳。
在故鄉的夜晚,一本書,一杯自制的五味子果汁,就會給我帶來塌實的睡眠。可是到瞭月圓的日子,情況就大不一樣。穿窗而過的月光,會拿出主子的作派,進瞭屋後,招呼也不打,赤條條的,仰面躺在我身旁空下來的那個位置。它躺得並不安分,跳動著,閃爍著,一會兒伸出手撫撫我的睫毛,將幾縷月光送入我的眼底;一會兒又揉揉我的鼻子,將月華的芳菲再送進來。被月光這樣撩撥著,我隻能睡睡醒醒瞭。
月光和月光是不一樣的。春天的月光,似乎也帶著股綠意,有一種說不出的嫩;夏日的月光呢,飽滿,豐腴,好像你抓上一把,它就能在指尖凝結成膏脂;秋天的月光,一派洗盡鉛華的氣質,安詳恬淡,如古琴的琴音,悠遠,清寂;冬天的月光雖然薄而白,但它落到雪地後,情形就不一樣瞭,雪地上的月光新鮮明媚得像剛印刷出來的年畫。所以冬日賞月,要立在窗前。看著月光停泊在雪地後煥發出的奇異光芒,你會想,原來雪和月光,是這世上最好的神仙眷侶啊。相比較,冬春之交的月光,就沒什麼特別動人之處瞭。雪將化未化,草將出未出,此時的月光,也給人猶疑之感,瑟瑟縮縮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