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人的時光和妄想
文/夢行客)我想,我可能是沒有幽閉恐懼癥的。小時候我就喜歡營造一種擁擠感,把自己的感官嚴實地塞進周圍的有限環境裡,那樣我覺得自己把空間占據得滿滿的,一種莫名其妙的自信油然而生。曾經有段時間,傢裡做生意沒錢買店鋪,貨物就堆放在自己的房間裡。十歲的我很喜歡把一個個立方體的箱子堆成一個中空的密室,把喜歡的書嵌進箱子間的縫隙裡,有時帶上一袋喜歡的零食,窩藏進我的小書室一待就是整個下午。對我產生巨大影響的《約翰·克裡斯朵夫》、最喜歡的《悲慘世界》,以及使我愛上科幻的凡爾納的所有作品,都是在那裡讀完的。那樣產生瞭兩個結果:我的脊柱形成瞭不可挽回的曲變,而我的性格變得幾乎是同樣不可挽回的孤僻。
孤僻使我喜歡走在一個人的世界裡。一個人的世界裡隻有一個人,很狹小,很安全。我也喜歡黑夜,總覺得隻有在夜裡我的影子就可以包裹住整個宇宙,某種基於自卑的土壤上滋生出的自豪感在那時變得無以復加。據說這樣的人就喜歡幻想。我喜歡幻想。小時候最喜歡玩的遊戲是一個人扮演不同的角色,自己和自己對話,以為就這樣趕走瞭孤獨。後來這種自我對話的途徑發生瞭改變,對話的場所從那個幽閉的小房間轉移到瞭我的日記本上,我用從那些書上取得的素材編織自己的故事,一個無形的我在小說的世界裡膨脹起來,我可以不需要真實的擁擠就能營造出一種對時空的占據感。現在回憶起來,我大概在五歲的時候開始虛構自己的故事,但止於漫畫和塗鴉。真正的小說在我十歲那年落筆紙上,從那時起我就擁有瞭一個私藏的野心,我想建立一個無比恢宏的地下王國。於是,每天放學回傢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做作業,而是翻出自己的本子,給每個人物添加性格設定,擴展某個虛構城鎮的鄉土人情,常常圖文並茂。這樣宏偉的工作要求強大的記憶力,我把所有的精力投射給瞭自己的虛構世界,而對於學校的課文我卻往往一篇也背不下來。同學們很好奇,為什麼我學習那麼用功,那些靠死記硬背的知識點卻死活塞不進我的腦子。這種難以再添進知識的充裕感和阻塞感一直延續到今天,雖然我學的是漢語專業,但能順利背下來的古詩絕對不超過五首,而且這五首沒有旁人的協助我指定說不出題目或作者。